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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師宴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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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師宴2

王家祠堂面水而建,後有山脈。

坐北朝南,四四方方。

祠堂分三門。

祁陽在駱雪進門時給她點了一下農莊裏的規矩。祠堂門是右進左出,中門唯有地位最高的族長和宗祠先人的牌位可以進出。

正對著中門的是一照壁,壁上飾有山水浮雕。上方是徽式屋脊設計,正中央懸一鏤金牌匾,匾上刻文“王氏福祠”。

照壁的另一面繪有水墨文字,粗看像是族譜。

往裏走,有假山。假山下的水池裏有金魚在來回游動。

三進五間的祠堂,內裏中空,四面屋舍圍攏。寢堂整齊擺列著牌位,三五個婦人在擦拭先人牌位。享堂有兩個男人在焚香跪拜,誠心祭祀。

露天的場地上已經支上了酒桌。

村中人面上皆洋溢著喜氣,在忙忙碌碌地端菜擺筷。

八張圓桌,每張桌上都只有一道菜,是用盆裝的大骨湯。

看不出具體是哪種動物的骨頭。湯底熬得奶白,湯面飄著幾塊碎骨大肉,冒著滾滾熱氣。

“好香!”伊桃兩眼放光地看著桌上的熱湯,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。

於逸摸索著拉住了她的手,暗示般微微搖頭。

香嗎?駱雪訝異看了眼伊桃,低頭摸了摸鼻尖。

燉肉的濃香間她清晰嗅到了股怪異的血腥味。這股怪味讓她想起了前一夜所見,頓時沒了胃口。

再瞧旁人的反應。在場的人,除了她之外,好像沒人對這股怪味有所察覺。

她也是這會兒才恍然發現的,她的嗅覺比周圍的人似是要更敏銳一些。細想前一夜,危機來臨前,她最先感知到的,也是氣味。

氣味?

如果她料想的沒錯。桌上的湯,有問題。

“駱雪,”已經圍桌坐下的伊桃拉開身邊的空椅朝她招了招手,“來,坐。”

“馬上要開席了,坐吧。”祁陽跟著招呼了一聲。

駱雪邁步正要過去,被尾隨過來的季風叫住了。

季風推開了懷中的白衣女人,邀道:“不介意的話,要跟我一桌嗎?”

這個人怎麽回事?吃著碗裏看著鍋裏這套都不需要多點假動作掩飾嗎?

駱雪的目光轉向了他斜後方,那個被他推開的白衣女人悄聲瞪了她一眼。

這莫名其妙的敵意倒是把她逗笑了。

“還以為你是個冷美人,沒想到你也會笑。”季風坦言,“你笑起來更漂亮。”

駱雪對他沒什麽好感,聞言斂去嘴角的笑意,側身想要繞過他去桌邊,被他伸手攔了路。

“別這麽冷淡,給個機會嘛。”季風不依不饒道。

沒完了是吧?她可不是個能忍脾氣的人。對於這種死纏爛打沒眼力的,她一向很有原則,能動手絕不多費唇舌。

揍他!

攥拳欲揍,她被身後的人牢牢抓住了手。

“別打她的主意。”方才不知去了哪兒的謝必安抓住了她想要揮拳的手,牽住她用力回抽的手背藏到身後。

他與她並肩站在了一起,冷冷看著對面攔路的季風:“她是我的。”

“你的?”季風嘴角的笑意明顯僵了一下,“怎麽證明?”

“……”這倆是都有什麽中二病嗎?駱雪驚了。

誰是你的?

證明狗屁!

空氣尷尬到凝滯的一瞬間,駱雪仿佛聽到了自己表情開裂的聲音。

她不過是恍神了片刻。

她就不該恍神的!

就在她恍神之際,謝必安這詭計多端的男人又有了新動作。

他拽著她快速側行了兩步,而後動作極快地把她往墻上一摁,捏擡起她的下巴,當眾吻了她。

“……”他果然是個瘋子。

駱雪沒能推開他,氣到腦子嗡嗡作響。唇齒貼摩,她順勢張嘴,狠狠咬住了他。

齒間嘗出了血味,卻見他眼底似溢出了本不該有的欲望。莫測的神色令她心下一驚。

唇上刺痛。

謝必安低垂著眼睫看著她。捏住她下巴的手往下滑移了幾分,蜷指收力,掐住了她細軟的脖子。

她因窒息,白皙的面頰漸漸泛起了紅暈。兩相僵持,她終是抵不過生理極限,緊咬住他唇的牙齒松開了。

謝必安感覺到了點什麽,低垂的眼睫陡然一顫。與她廝磨的唇移開了些,偏頭看向她抵在他腰間的一把小刀。

在威脅他?他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,緊掐住她脖子的手暫松了力。

“哪裏拿的?”他問。

“後廚。”就算她差點死在他手上,她看向他的目光依舊毫無懼色。

謝必安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珠,隔在金絲邊眼鏡後的一雙眼微微瞇起,似在重新審視她:“挺有心眼。”

“順手。”她捅刀的手沒敢松懈,攥緊了刀柄。挺警惕地往前小幅度推近了幾分,刀尖破開了他的外衣。

“給你提個醒,”謝必安掐住她脖子的手松開了,“我你之間的秘密,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。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得更覆雜。稍有不慎,就容易丟了小命。”

駱雪清楚他這話不是在嚇唬她,點頭應下了:“嗯。”

“倒是新鮮,向來不近女色的七爺,竟然也開始沾葷腥了。”季風撇過臉捏了捏眉心,“差不多行了啊,要不要玩的這麽激烈?你倆完事沒?”

以他的視角,貼墻“親熱”的二位此刻還是一片祥和之態。

謝必安的目光往斜後方偏了偏,垂下的手倏地擡起,袖中出刀。

寒光一閃,利刃抵住了駱雪的脖子。

動作太快,駱雪避閃不及,屏息看他。沒敢妄動。

“各退一步?”他打著商量的語氣,與她貼耳道。

“成交。”駱雪很痛快地收起了廚用刀。

他許是有些意外,落在她雙眸間的目光微微一滯,尖刀收回了袖中。

“別選錯邊。跟他在一起,更危險。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。”季風重新伸手勾摟住嬌滴滴往他身上貼的白衣女人,一雙眼仍直勾勾盯著駱雪瞧:“要再考慮一下我嗎?我這人,可是一向很憐香惜玉的。”

是瘋子這一點,她認同。

駱雪目視著謝必安慢條斯理地從她面前退行開,慢半拍記起要喘氣。她下意識摸了摸脖子,回手藏好防身的小刀。

謝必安揩指蹭擦了一下出血的嘴角。轉頭盯住了季風,把他盯的沒了話。

兩相靜默了片刻,謝必安緩步走去他身前,朝他伸去手。

季風霎時笑不出來了,在一眾小弟面前佯裝鎮定,硬撐著沒躲。可面上極不自然的表情還是輕而易舉地出賣了他的緊張。

謝必安拍撣掉他肩頭的碎發,不冷不熱地提醒了句:“別越界。”

一聲鑼響,打破了僵局。

“開席了!”一婦人喊了一聲。原本圍轉在桌邊的眾人沒再多話,陸續落座。

祠堂裏搭了個戲臺子,敲敲打打了一陣後,有村民上臺講話。

聽介紹,那村民是村長的小舅子,就是這升學宴主角王清浥的父親。旁人都尊稱他一聲谷叔。

谷叔穿著一身板正的中山裝,普通話不是很流利,即便是對著稿子念,話依舊說得磕磕巴巴的。

大致意思是,為了慶祝王家村出了第一個女大學生,在這祖墳冒青煙的時刻,特設此宴招待各位。

隔了兩個座的祁陽一臉好奇地盯著駱雪看了一眼,忍不住又看一眼。

駱雪的註意力被他這頻頻看來的目光吸引了過去,轉頭看他。

祁陽撞上她的目光,嘿嘿一笑:“駱雪,你跟七爺是不是已經……”

後半截話被滿臉寫著“就你話多”的祁月招呼到他後腦上的一巴掌給拍沒了。

“咚——”的一聲,祁陽的臉被拍進了碗裏。

這兄妹倆在一起挺熱鬧。

駱雪很快移開了目光,暗中觀察周圍人的動向。

骨湯雖是擺上了,但真正動筷的人不多。以謝必安為首的那波人都在看他的反應行事,他不動筷,他底下的人都沒人敢動筷。

比起這桌的冷清,季風那桌要顯得熱鬧得多。那桌人在熱聊,其中有三五個人已經起筷,啃肉噬骨,吃得有滋有味。

季風拿起了筷子,並沒有動那鍋湯。很快,他把筷子放下,起身給他身邊的白衣女人舀湯。盛了肉的湯碗放到女人手邊,他溫柔貼著她的耳在說著什麽。

女人嬌嗔推了一下他的肩,被逗得咯咯直笑。

如果這湯真的有問題,那他的舉動就很有深意了。

溫柔刀。這個人,沒表面看著的那麽親和。

身前的桌面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彈指輕叩了一下。

駱雪的思緒被打斷,轉眸撞上謝必安饒有興致的目光。

“剛剛那麽快收刀,不怕我反悔嗎?”他問。

剛剛的交涉不太愉快,駱雪並不怎麽想跟他說話,敷衍著應了聲:“不知道。”

“不知道?”謝必安看著她。

“就是,沒想那麽多。”她的目光轉向了別處。

“幾成把握?”謝必安問。

他確實很聰明。駱雪稍作猶豫,回:“八成。”

“理由?”謝必安又問。

“你能想明白我留在你身邊的理由,應該也不會太蠢。”駱雪沒再回避他的目光,轉回視線看著他:“如果是被牽制的關系,在這個瞬息萬變的地方,活人跟屍體相比,逃跑的時候哪個帶著更方便些。我想,你應該能想得明白。”

“有道理。”謝必安點點頭,認同了她的說法:“那剩下的兩成呢?”

“因為,你是個瘋子。”駱雪嘴角翹了翹,挑釁一笑:“瘋子的想法,偶爾會過於情緒化,不太理性。剩下的兩成,就是變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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